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练孤胆
张永生和牛晋辉一前一后回到帐篷中。吕卫国依旧趴在床铺上，手中依旧拿着那本《中国共产党党章》，依旧对着电池灯在看，还读出了声：“中国共产党是中国工人阶级的先锋队，同时是中国人民和中华民族的先锋队，是中国社会主义事业的领导核心……”
“小吕，背党章呢。”张永生关切地问。
“哎。”吕卫国答应一声，脸立马红到了耳根。入伍两年了，他认为自己应该向组织靠拢，该写入党申请书了。要想入党首先要背会党章，对照党章查看自己在那些方面做的不够，明确努力方向。所以，这次出外业，他带了本党章，一有时间就拿出来背。但是，他刚才根本就没有背党章，张永生和牛晋辉一出帐篷，他的右手就伸进了裤裆。他那命根从山崖上滑下来，不知让石头碰了多少次，当时比屁股上磨掉那一大块肉还疼，疼得他肠子都涌到了胸腔里。后来，一直火辣辣地疼，时不时还渗出点尿液，湿漉漉的。张永生和牛晋辉给他检查处理伤口时，他没好意思说那地方。自己偷偷地检查了一下，吓得魂都飞了。他想，张永生和牛晋辉两个人整天说他“处男”“处男”的，别真把他说成处男了。他的心头“倏”地蒙上了一层阴影，怕自己真的永远成处男了。他告诉自己，这事不能让张永生和牛晋辉知道，不能在他们面前表现出忧心忡忡。可是，牛晋辉那老兵油子，像是有意气他似的，趁张永生去刷碗的工夫，就见缝插针地同他说起了女人。他想全身心地应和牛晋辉的故事，心都跳到嗓子眼上了，那玩意儿只是溢出点尿，疼疼的。他在心底里骂牛晋辉，哪壶不开提哪壶！又不好说什么，怕牛晋辉发现了他裆中的秘密。所以，当张永生和牛晋辉走出帐篷后，他急忙把手伸进裆里，粘干尿液，通风换气。他听到张永生和牛晋辉走近帐篷的脚步声，才又拿起党章，装出读背的模样。
小小的电池灯将帐篷里映得通明，但是在这样的灯下看书学习没有点定力还真不行。好在吕卫国是屁股有伤趴在床铺上，脸部背光，张永生和牛晋辉看不到他脸红的表情，感觉他背党章非常用功。
张永生看着吕卫国背党章那认真劲，非常感动，遂推了推眼镜认真地说：“想入党，熟记党的宗旨要求，很好。你在黑熊面前舍身救战友，在坠崖之时舍命保武器，表现出了很高的境界，我愿意做你的入党介绍人。”
“我也愿意做你的入党介绍人。”牛晋辉也跟着认真地说。
“真的？”吕卫国侧过身面向他们两人激动地说，“有您俩支持，回到驻地我就交入党申请书。”
“好。你准备一下，这就让老牛送你回去。”张永生看着吕卫国说。
“为什么呀？”吕卫国“噌”地一下爬了起来，由于动得猛撕扯了伤口，疼得他“哎哟”叫了一声，又“咝——”地长吸一口凉气。
“就为这儿？”张永生盯着吕卫国不动声色地说。
“我能走。”吕卫国在帐篷里走几步，停在张永生眼前说，“能站，能趴，不就是不能蹲，不能坐，不能躺吗？！都说轻伤不下火线，我这点儿伤算什么呀！”
张永生说：“咱们的急救包用完了，没有药，感染了怎么办？”
“老牛不是会采草药吗？”吕卫国转向牛晋辉说，“老牛，帮帮我，再让我提高点儿境界，我还没入党呢！”
“瞧得起我这蒙古大夫？”牛晋辉故意拉着他那东北腔调问。因为吕卫国常说他是蒙古大夫——“二把刀”。
“哎，哎。”吕卫国憨笑着冲牛晋辉点头。
“你吃什么用什么都听我的？”牛晋辉接着又问。
“哎，哎。”吕卫国点头如鸡啄米。
牛晋辉隔着吕卫国对张永生说：“大学生，咱就帮小吕再提高提高境界吧。”
张永生装作思考的样子，不说话。
吕卫国急了，又转向张永生说：“张工，就帮帮我吧，我还没有入党呢！”
“好吧。”张永生一边思考一边说，“那，那咱俩的工作倒换一下。我跑杆儿，你观测。”
跑杆儿是测绘外业中既辛苦又危险的工作，哪个山高上哪山，哪里没路往哪钻，不仅容易碰上野兽，还容易被虫蛇叮咬。外业队有经验，在灌木丛生没有道路的荒山上，专钻狼道。狼上下山有固定的路线，长期用身体碰撞灌木就形成了一条道路。他们说，走这样的道路，就像钻进一条用绿色植物编织的山洞里，时隐时现，犹如在画廊里游玩一般。因为狡猾的狼生性多疑，看到外业人员带的器材和武器，不知道有多大威力，一般情况下不敢攻击。如果短兵相接，外业人员都带着武器，即使打不退群狼，也能坚持到本组队员前来支援。所以，他们走狼道很有底气。
观测是个细致活，要求快稳准。快，是要求观测员的观测速度快，一个外业组的工作进度，多数取决于观测员的观测速度。稳，是要求观测员将仪器架稳，自己站稳，操作平稳。准，是要求每次观测望远镜都要照准，每个读数都要保证准确无误。观测员所处的位置，都是跑杆人员跑过的地方，不仅降低了危险系数，也少跑好多路程。就拿当时他们做的导线测量来说，已知两个大地控制点A和B，根据需要，跑杆人员再布设n个点，竖起测杆供观测人员观测。观测员从A点开始依次观测1、2、3……n、B点，观测完B点形成一条导线，完成一项成果；这种观测，叫做附合导线观测。如果只知道一个已知点A，跑杆人员就得根据需要布设n个点，转一圈回到A点，观测员从A点开始依次观测1、2、3……n、A点，观测完A点闭合，形成一个闭合多边形导线，完成一项成果；这种观测，叫做闭合导线观测，业内称其为导线闭合环。无论是附合导线观测，还是闭合导线观测，跑杆人员布设几个点，就要建立几个观测站，非常烦琐。以前，观测站上都是两个人，一个观测，一个记簿。观测员报一个观测数值，记簿员重复核对后填写进制式记录簿。这次外业测绘，队里任务重人手少，张永生主动请缨，说自己建站、自己观测、自己记簿，队里做了试验性训练，张永生做得又快又好。所以，就有了他们三人精干小组，张永生观测，牛晋辉和吕卫国跑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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