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虽说汭南地处南境,冬日没有北定那般凛冽,但每年冬末春初的时候依然有几日特别地冷。今年,快开春的时候,倒春寒特别厉害,居然还下起了雪。公孙一家刚刚从北境北定城而来,倒不觉得这降雪有甚稀奇,可耐不住别的孩子对这雪稀奇的紧。
林砚之是这汭南望族子弟,也在书院就读,年纪比起公孙濳、苏叔仪要大一些,今年九岁。他生来胆子奇大,俨然一个孩子王,如今见到落雪,便提议要登那浍集山,一众孩童附和答应。浍集山虽大,但主峰之中寺庙很多,百姓往来频繁,乡绅望族特定修筑了栈道通往山顶。因有官道,再加上庙宇灵验,故往来人烟不绝。苏叔仪拉着公孙濳一同登山,据说位于山腰处的云岫亭能鸟瞰汭南全城,如今恰逢雪盖满城,一行人皆兴奋得紧,可谓踌躇满志,这当中最小的就是五岁多的公孙濳与苏叔仪了。
一行人登山不易,雪后路滑,大家手拉着手倒也行得通,虽然累得紧,但到了那云岫亭之时,众人一览众山小,观那雪中汭南,倒让他们倍感值得。人常说下山容易上山难,到了这群孩童当中却反了过来。既然已经登上了云岫亭,看到了那满城雪景,一下子就人心涣散了,又赶上日落山头,众人归家之心急切,于是下山时就三三俩俩得走了。
这群孩子中公孙濳年纪最小,又是初来乍到,未曾登过这浍集山,他脚程最慢,别的孩子打打闹闹就下了山,公孙濳渐渐得就落在了最后。遇到岔路口的时候,他又走错了方向,走着走着居然没有栈道了,全是泥路。用当地百姓的话讲,栈道是官道,泥路是野道,那是猎人和采药人走出来的路,虽有路但不通大道,即为死道。
太阳开始下山,天色渐渐暗下来,公孙濳越来越害怕,他边走边喊叫苏叔仪的名字,却什么回音也听不见。他想要往回走却又走到别的岔路上去,天气渐冷,风刮着山道上的树木,发出呼呼的响声。榛木遍地、树梢风动、几声鸦叫,甚是凄凉。
公孙濳在心中不停地为自己打气,不停歇地告诉自己:‘顺着路走,一定要走回官道上去,找到官道就能找到下山的路。’
他越来越着急,原本上山之时就甚是艰难,如今他的腿早就已经累得生痛,他却不敢停下,眼瞅着日头就要下去了,必须趁着天光全熄之前找到出路,不然天黑就得困在这山中了,这山高地险,虎狼肯定不少。
人往往越急就越容易出事,急行的公孙濳一个不小心,踩在一块松落的岩石上,土滑石落,他瞬间就自那高处跌落而下,下面是万丈悬崖、深不可测,遥亘千里,荆棘丛生。
落下那一刻,公孙濳心中直打鼓,害怕得闭上双眼。想起父亲母亲,心中害怕得紧。可是预想的疼痛居然却没有来,却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。
原来是辛巳一直悄悄跟着他,她碍于师父的交代,不敢现身。眼看着公孙濳跌落山崖,危在旦夕,她不得不出手,飞身相救。公孙濳睁开眼,发现自己悬在半空中,他低头看下,只见万丈崖壁间,抱他的人不过足尖轻点,就带着他飞升而上,又落回了刚才跌落的野道上。
那人将他放下,公孙濳踩在厚实的地上,失重感消失,他惊讶于刚才发生的一切。借着依稀的天光,抬头看着面前的人。那人身着一身黑衣,黑衣黑袍将她包裹在无边夜色里,仅露出秀气美丽的脸庞,一双眼睛如深潭幽深。陌生又熟悉,像是久未重逢的故人。
辛巳故作淡定地接受公孙濳的打量,她已近两年多未现身人前,心想他肯定不记得自己了。
“姐姐”公孙濳惊道。
辛巳吃惊得看着眼前的人,没想到公子还记得自己。
“你是姐姐吗?”
辛巳不敢轻言,仅是含笑点头,后又问:“小公子认得我?”
“濳儿常常梦见姐姐呢”公孙濳一扫刚才的阴郁,脸上露出笑脸。
他高兴地跑上前去,伸出手拉住辛巳的右手,辛巳突然被一只肉乎乎的手抓住,感到很惊奇,却没有放开。
“姐姐你到哪里去了?”
辛巳蹲下身子,对公孙濳说道:“姐姐没有去哪,一直都在。”
公孙濳听到辛巳的回答,歪着头问道:“那我为什么没有看见姐姐了?”
辛巳笑而不语,对着公孙濳说道:“公子,让我带你回家去吧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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